☆、第 72 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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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回到青城，李默然的心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他好像在期待什麽又好像在害怕什麽，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能不能換來和她那一丁半點的緣分。
當黎明的光熙傾灑在這座小城中時,一場春雨也綿綿而至。李默然騎著踏雪拐進那熟悉的街巷,最後停在了那間他無數次駐足的院門前。
有些破舊的木門，上面已經有了被雨絲浸潤的痕跡，李默然跳下馬，走到那院門前擡起手，心跳便毫無防備的加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李默然徑直推開了院門。
在他為她編的故事裏，她已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了。
再一次看到她，那個還在榻上沈睡的女子，李默然嘴角不由得浮上一絲淺笑，這一路奔馳而來，他對自己此舉的質疑已不覆存在，因為在看到她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厄兒終於從一天一夜的昏睡中醒來，半睜開眼眸的時候她想到了白玉寒餵她喝下的藥，於是突然起身，剛想張口喊出白玉寒的名字卻在看到眼前這個披著玄色大氅的身影時緘了聲。
原來不是夢。
原來……他真的為她棄了這辛苦打下的江山。
“李公子……”當她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滴淚驀地從眼眶滑落，不知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亦或者，是為了她和那個人再無可能的緣分……
她不知道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唯一知道的，是當她看到面前這個人時，她此生唯一不能負的，便是他。
“厄兒……”看到面前女子眼眶中溢出的淚水，李默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有些擔心，她到底有沒有忘記那個人。
“厄兒……怎麽哭了？”李默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厄兒搖搖頭：“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麽了？”
“……忘了。記不清夢見了什麽。”
李默然點點頭，牽住厄兒的手放到唇畔輕輕吻了一下：“那可還記得我是誰？”
厄兒點頭。
李默然心裏一聲苦笑，倘若她把他也忘了，是不是就證明，他也算對她重要的人呢？
“那……可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麽？”
厄兒搖頭。
“你答應……做我的妻子。”
“……”仿若一把重錘敲在了心上，她沒有辦法反駁，也沒有辦法拒絕，只是楞楞的看著李默然，然後被他拉進懷中，任他溫柔的親吻著她的額頭。
窗外細雨綿綿，淅淅瀝瀝的順著灰色的屋檐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在窗外垂下一道雨簾。李默然抱起厄兒說：“我帶你回家。”
看到院門外停留的那匹疲憊不堪的白色戰馬，厄兒心裏一酸，她被他抱在懷裏聞到的是他星夜兼程奔馳而來的風塵味，她知道，從京都到青城，本是三天三夜的路程，他一定是拼盡了全力用最快的時間趕到了她的面前……
“你剛從外面回來嗎？”厄兒開口問道。
李默然點頭：“是，出去辦了點事，聽說你染了風寒，我便趕回來了。”
“……一定很累吧，就不要抱我了。”
“不累。”
“……還是放我下來吧，我想走走。”
“……好。”
李默然將厄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牽著踏雪往自己在青城的府邸慢慢走去。
白玉寒撐著一把傘靜靜的站在他們必經的一處巷口旁，他想再看她一眼，或者，是想親眼看到她忘了自己的樣子。不然，他要怎樣，才能就此放手呢……
一抹白色的衣袂從巷口閃過，厄兒看見白玉寒撐著一把白玉骨傘從那場煙雨中走來，那一襲白衣便這樣灼痛了她的眼睛。
那形如陌路的眼神將她的心狠狠撕裂，她本應該忘了他，但，似乎不願他就這樣從身邊走過，厄兒終是不忍，輕聲喚道：“公子……”
“公子……”厄兒轉身，看著白玉寒突然停下的腳步輕聲問道：“我們可曾見過？”
白玉寒心裏一痛，緩緩閉上眼，眉間是隱忍和掙紮的神色，然而不過片刻，當他再轉身時確是一如既往的清淺笑容：“姑娘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在下若見過姑娘，又怎會不認得。”
厄兒笑笑，輕輕點了點頭：“擾了公子的行程，還望見諒。”
“無妨。”白玉寒轉身，消失在那場煙雨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場朦朧的煙雨中消失，然而這一場痛徹心扉的愛，又豈是說忘便能忘卻的……
李默然皺著眉，神色中滿是擔心和害怕，然而當看到厄兒對他盈盈淺笑時，李默然終於舒了一口氣，握著厄兒的手又緊了幾分。
李府
李府的老管家已經從公子那裏聽說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心中雖不免嘆息，但當看見公子臉上許久都沒有綻放的笑容時便又覺得其實什麽都無所謂了。
只是……想到厄兒和自從公子來到青城後發生的這些事，老管家覺得，這婚禮再辦在這裏，似乎不太妥當。
“公子……”老管家猶豫了一下說道：“在青城百姓眼裏，厄兒姑娘都已經嫁了三次了，若這次公子再大肆辦婚禮，恐怕對厄兒姑娘的名聲……”
李默然皺眉自言自語道：“三次？”再一細想還真是三次，第一次，是他假裝娶蓮姒，第二次是老夫人假裝娶蓮姒，第三次，是白玉寒娶厄兒，但每一次都沒有成事兒，如今自己再辦一次，確實說不過去。
李默然搖頭笑笑：“罷了罷了，還是你想的周到，把那些紅綢都取下來吧，去雲隱山莊辦。”李默然嘆了一口氣：“何況留在青城也不是長久之計，悠悠眾口，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過去的事。是該離開了。”
厄兒是第一次見到雲隱山莊，她曾經無數次在青城的大街小巷聽人們談起那個無所不能的公子羽，談起那個富可敵國的雲隱山莊，而如今，這個白玉為階，明珠為燈的雲隱山莊紅綢高掛，竟全是為了她，這個武功謀略無人能及的公子羽，竟成了她的夫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她這一生輾轉流離，幾次嫁而不成，如今看來，倒好似是因為他娶的，她嫁的，一直都不是彼此。
也許，命中註定，她終究要成為他的妻子。
只是,當她坐在床榻上被李默然挑開喜帕的時候,她還是無法克制的哭了出來。
她可以裝作忘了他，但是若讓她和李默然行夫妻之事，她又怎麽能辦得到。
看見厄兒突然哭了起來，李默然有些慌亂，把守在新房裏的一幹人等都攆了出去後，這才坐在厄兒身邊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厄兒卻只是搖頭，說不出一個字來，她要怎麽樣開口告訴他，她其實什麽都記得，而他就這樣為她放棄了江山，實在不值。
她其實寧願死，也不願這般愧欠他。
李默然沈默了片刻，修長的手指挑起厄兒的下巴，然後默默的註視著面前這張淚眼朦朧的清秀容顏，蹙了蹙眉，傾身覆上了她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如今做起來也是這般小心翼翼，他清楚的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唇間那兩片柔軟讓他欲罷不能，但他卻極力克制著自己體內幾欲噴湧而出的欲望，溫柔的，小心的，吻著面前這個他摯愛的女子……
只是，她卻無情的推開了他，他看見她眼中的神情後心裏莫名的害怕起來，那樣的眼神……就好像她仍然記得一切。
“厄兒……”
“對不起……”面前的女子突然捧住臉：“對不起我……”
除了那低聲的抽泣，房間突然靜的有些可怕。
所有的不甘和憤怒湧上心頭，李默然的眼中寒意瘆人，他沈默片刻，突然抓住厄兒的雙手將她壓倒在床榻上。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頭獸，身後千萬將士的呼喊和挽留一遍遍的沖擊著他的神智，讓他沒有辦法再平靜下來。
他想起當日是如何抱著母親的身體感覺著她逐漸消失的溫度。
他想起當日景王臨終前拉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這一句讖語像把利刃剜進他的心口。他舍棄了景王為他留下的江山，本以為真的能換來和她的長相廝守，如今看來，做了一場夢的人，反而是他。
真的什麽也得不到嗎……
李默然一邊近乎發狂的親吻著身下不斷發抖的女子，一邊喃喃的喊著：“不……不會什麽都得不到……我還有你……厄兒，我還有你……對不對……”
“李默然……求求你。”身下女子在他耳邊一聲絕望的呢喃卻突然間讓他猛然驚醒，他停止了動作，緩緩坐起身來。
“李默然……我……”
“呵呵……”一聲苦笑，再無其他言語。
李默然站起身，如酒醉夢沈，搖搖晃晃的向屋外走去。
大紅的喜燭還在安靜的燃燒著，火光越來越明亮，將這一室清冷，照了個透透亮亮。
第二天，京都傳來新皇登基的消息。
竹月和秦古風趕至雲隱山莊的時候，李默然正如往常一般在花樹下看書品茗。
竹月看著滿山莊裏高掛的紅綢和燈籠，笑著向李默然一拜：“竹月恭賀公子大喜，祝公子和夫人白頭偕老，早得貴子。”
李默然笑笑：“你也快了吧。”
竹月臉一紅，羞道：“公子都成婚了怎麽還拿屬下開玩笑。”
李默然合上書卷掃了一眼秦古風又看向竹月：“京都那邊怎麽樣了。”
竹月恭敬道：“公子放心，那幾萬軍士鎮西王已妥善安排，願意留軍的皆是官升一級，待遇比他自己的軍隊還要好，願歸鄉的也都發了盤纏，除了幾個執拗的將領，其他人也都沒什麽怨言了。”
李默然點頭：“鎮西王還算聰明。”
竹月蹙了蹙眉有些擔憂：“只是……屬下擔心鎮西王登基後對公子……”
“怕他容不得我？”
竹月點頭：“是。不過公子娶了厄兒，厄兒如今便是公主，公子就是駙馬，想來他也不會對公子怎樣。”
李默然笑笑：“他若真在意厄兒，今天登基的就不是他了。”
頓了一下，李默然看著秦古風和竹月道：“難得他一直伴你左右，癡心不改。竹月，你跟我多年，我要做的，也算做了，至於你，也該有自己的打算了。”
“公子……”
李默然擡手，打斷了竹月的話：“你我之間無需多言，我心知你對秦古風的情意，我只願……你們真的能幸福一生。這是我的佩玉，你拿著，將來不論你們行走江湖也好，安居置業也好，執此玉，我名下所有的產業，錢資任你支取，倘若有事，也可直接來這裏找我，我能做的，一定去做。”
“公子……”竹月接過李默然手中的佩玉，跪地行禮，眼眶已經有些濕潤。
李默然執扇敲了下竹月的頭笑道：“從未見你哭過，今日也不許哭，讓秦古風看了笑話。以後你我便再無主仆之分了。”默了一下李默然又嘆道：“這麽多年，蒙你細心照顧，我應跟你好好說聲謝謝才是……”
“公子……”竹月此刻已是泣不成聲。
李默然卻只是笑著，目光躍過竹月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攀雲山淡淡道：“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這世間最大的幸事。竹月，你和秦古風……都很幸運。”
離開雲隱山莊的時候，竹月坐在山腳下最後一級石階上放聲大哭，如孩童般不管不顧只是為了求個痛快。秦古風坐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的聽著，直到她的哭聲終於變成了抽泣，這才笑著牽起了她的手。
“竹月，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
“人間我去的地方不多，你若願意，便陪我看看你看過的風景。”
“……恩。”
再一次回到青城，李默然的心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他好像在期待什麽又好像在害怕什麽，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能不能換來和她那一丁半點的緣分。
當黎明的光熙傾灑在這座小城中時,一場春雨也綿綿而至。李默然騎著踏雪拐進那熟悉的街巷,最後停在了那間他無數次駐足的院門前。
有些破舊的木門，上面已經有了被雨絲浸潤的痕跡，李默然跳下馬，走到那院門前擡起手，心跳便毫無防備的加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李默然徑直推開了院門。
在他為她編的故事裏，她已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了。
再一次看到她，那個還在榻上沈睡的女子，李默然嘴角不由得浮上一絲淺笑，這一路奔馳而來，他對自己此舉的質疑已不覆存在，因為在看到她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厄兒終於從一天一夜的昏睡中醒來，半睜開眼眸的時候她想到了白玉寒餵她喝下的藥，於是突然起身，剛想張口喊出白玉寒的名字卻在看到眼前這個披著玄色大氅的身影時緘了聲。
原來不是夢。
原來……他真的為她棄了這辛苦打下的江山。
“李公子……”當她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滴淚驀地從眼眶滑落，不知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亦或者，是為了她和那個人再無可能的緣分……
她不知道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唯一知道的，是當她看到面前這個人時，她此生唯一不能負的，便是他。
“厄兒……”看到面前女子眼眶中溢出的淚水，李默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有些擔心，她到底有沒有忘記那個人。
“厄兒……怎麽哭了？”李默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厄兒搖搖頭：“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麽了？”
“……忘了。記不清夢見了什麽。”
李默然點點頭，牽住厄兒的手放到唇畔輕輕吻了一下：“那可還記得我是誰？”
厄兒點頭。
李默然心裏一聲苦笑，倘若她把他也忘了，是不是就證明，他也算對她重要的人呢？
“那……可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麽？”
厄兒搖頭。
“你答應……做我的妻子。”
“……”仿若一把重錘敲在了心上，她沒有辦法反駁，也沒有辦法拒絕，只是楞楞的看著李默然，然後被他拉進懷中，任他溫柔的親吻著她的額頭。
窗外細雨綿綿，淅淅瀝瀝的順著灰色的屋檐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在窗外垂下一道雨簾。李默然抱起厄兒說：“我帶你回家。”
看到院門外停留的那匹疲憊不堪的白色戰馬，厄兒心裏一酸，她被他抱在懷裏聞到的是他星夜兼程奔馳而來的風塵味，她知道，從京都到青城，本是三天三夜的路程，他一定是拼盡了全力用最快的時間趕到了她的面前……
“你剛從外面回來嗎？”厄兒開口問道。
李默然點頭：“是，出去辦了點事，聽說你染了風寒，我便趕回來了。”
“……一定很累吧，就不要抱我了。”
“不累。”
“……還是放我下來吧，我想走走。”
“……好。”
李默然將厄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牽著踏雪往自己在青城的府邸慢慢走去。
白玉寒撐著一把傘靜靜的站在他們必經的一處巷口旁，他想再看她一眼，或者，是想親眼看到她忘了自己的樣子。不然，他要怎樣，才能就此放手呢……
一抹白色的衣袂從巷口閃過，厄兒看見白玉寒撐著一把白玉骨傘從那場煙雨中走來，那一襲白衣便這樣灼痛了她的眼睛。
那形如陌路的眼神將她的心狠狠撕裂，她本應該忘了他，但，似乎不願他就這樣從身邊走過，厄兒終是不忍，輕聲喚道：“公子……”
“公子……”厄兒轉身，看著白玉寒突然停下的腳步輕聲問道：“我們可曾見過？”
白玉寒心裏一痛，緩緩閉上眼，眉間是隱忍和掙紮的神色，然而不過片刻，當他再轉身時確是一如既往的清淺笑容：“姑娘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在下若見過姑娘，又怎會不認得。”
厄兒笑笑，輕輕點了點頭：“擾了公子的行程，還望見諒。”
“無妨。”白玉寒轉身，消失在那場煙雨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場朦朧的煙雨中消失，然而這一場痛徹心扉的愛，又豈是說忘便能忘卻的……
李默然皺著眉，神色中滿是擔心和害怕，然而當看到厄兒對他盈盈淺笑時，李默然終於舒了一口氣，握著厄兒的手又緊了幾分。
李府
李府的老管家已經從公子那裏聽說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心中雖不免嘆息，但當看見公子臉上許久都沒有綻放的笑容時便又覺得其實什麽都無所謂了。
只是……想到厄兒和自從公子來到青城後發生的這些事，老管家覺得，這婚禮再辦在這裏，似乎不太妥當。
“公子……”老管家猶豫了一下說道：“在青城百姓眼裏，厄兒姑娘都已經嫁了三次了，若這次公子再大肆辦婚禮，恐怕對厄兒姑娘的名聲……”
李默然皺眉自言自語道：“三次？”再一細想還真是三次，第一次，是他假裝娶蓮姒，第二次是老夫人假裝娶蓮姒，第三次，是白玉寒娶厄兒，但每一次都沒有成事兒，如今自己再辦一次，確實說不過去。
李默然搖頭笑笑：“罷了罷了，還是你想的周到，把那些紅綢都取下來吧，去雲隱山莊辦。”李默然嘆了一口氣：“何況留在青城也不是長久之計，悠悠眾口，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過去的事。是該離開了。”
厄兒是第一次見到雲隱山莊，她曾經無數次在青城的大街小巷聽人們談起那個無所不能的公子羽，談起那個富可敵國的雲隱山莊，而如今，這個白玉為階，明珠為燈的雲隱山莊紅綢高掛，竟全是為了她，這個武功謀略無人能及的公子羽，竟成了她的夫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她這一生輾轉流離，幾次嫁而不成，如今看來，倒好似是因為他娶的，她嫁的，一直都不是彼此。
也許，命中註定，她終究要成為他的妻子。
只是,當她坐在床榻上被李默然挑開喜帕的時候,她還是無法克制的哭了出來。
她可以裝作忘了他，但是若讓她和李默然行夫妻之事，她又怎麽能辦得到。
看見厄兒突然哭了起來，李默然有些慌亂，把守在新房裏的一幹人等都攆了出去後，這才坐在厄兒身邊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厄兒卻只是搖頭，說不出一個字來，她要怎麽樣開口告訴他，她其實什麽都記得，而他就這樣為她放棄了江山，實在不值。
她其實寧願死，也不願這般愧欠他。
李默然沈默了片刻，修長的手指挑起厄兒的下巴，然後默默的註視著面前這張淚眼朦朧的清秀容顏，蹙了蹙眉，傾身覆上了她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如今做起來也是這般小心翼翼，他清楚的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唇間那兩片柔軟讓他欲罷不能，但他卻極力克制著自己體內幾欲噴湧而出的欲望，溫柔的，小心的，吻著面前這個他摯愛的女子……
只是，她卻無情的推開了他，他看見她眼中的神情後心裏莫名的害怕起來，那樣的眼神……就好像她仍然記得一切。
“厄兒……”
“對不起……”面前的女子突然捧住臉：“對不起我……”
除了那低聲的抽泣，房間突然靜的有些可怕。
所有的不甘和憤怒湧上心頭，李默然的眼中寒意瘆人，他沈默片刻，突然抓住厄兒的雙手將她壓倒在床榻上。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頭獸，身後千萬將士的呼喊和挽留一遍遍的沖擊著他的神智，讓他沒有辦法再平靜下來。
他想起當日是如何抱著母親的身體感覺著她逐漸消失的溫度。
他想起當日景王臨終前拉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這一句讖語像把利刃剜進他的心口。他舍棄了景王為他留下的江山，本以為真的能換來和她的長相廝守，如今看來，做了一場夢的人，反而是他。
真的什麽也得不到嗎……
李默然一邊近乎發狂的親吻著身下不斷發抖的女子，一邊喃喃的喊著：“不……不會什麽都得不到……我還有你……厄兒，我還有你……對不對……”
“李默然……求求你。”身下女子在他耳邊一聲絕望的呢喃卻突然間讓他猛然驚醒，他停止了動作，緩緩坐起身來。
“李默然……我……”
“呵呵……”一聲苦笑，再無其他言語。
李默然站起身，如酒醉夢沈，搖搖晃晃的向屋外走去。
大紅的喜燭還在安靜的燃燒著，火光越來越明亮，將這一室清冷，照了個透透亮亮。
第二天，京都傳來新皇登基的消息。
竹月和秦古風趕至雲隱山莊的時候，李默然正如往常一般在花樹下看書品茗。
竹月看著滿山莊裏高掛的紅綢和燈籠，笑著向李默然一拜：“竹月恭賀公子大喜，祝公子和夫人白頭偕老，早得貴子。”
李默然笑笑：“你也快了吧。”
竹月臉一紅，羞道：“公子都成婚了怎麽還拿屬下開玩笑。”
李默然合上書卷掃了一眼秦古風又看向竹月：“京都那邊怎麽樣了。”
竹月恭敬道：“公子放心，那幾萬軍士鎮西王已妥善安排，願意留軍的皆是官升一級，待遇比他自己的軍隊還要好，願歸鄉的也都發了盤纏，除了幾個執拗的將領，其他人也都沒什麽怨言了。”
李默然點頭：“鎮西王還算聰明。”
竹月蹙了蹙眉有些擔憂：“只是……屬下擔心鎮西王登基後對公子……”
“怕他容不得我？”
竹月點頭：“是。不過公子娶了厄兒，厄兒如今便是公主，公子就是駙馬，想來他也不會對公子怎樣。”
李默然笑笑：“他若真在意厄兒，今天登基的就不是他了。”
頓了一下，李默然看著秦古風和竹月道：“難得他一直伴你左右，癡心不改。竹月，你跟我多年，我要做的，也算做了，至於你，也該有自己的打算了。”
“公子……”
李默然擡手，打斷了竹月的話：“你我之間無需多言，我心知你對秦古風的情意，我只願……你們真的能幸福一生。這是我的佩玉，你拿著，將來不論你們行走江湖也好，安居置業也好，執此玉，我名下所有的產業，錢資任你支取，倘若有事，也可直接來這裏找我，我能做的，一定去做。”
“公子……”竹月接過李默然手中的佩玉，跪地行禮，眼眶已經有些濕潤。
李默然執扇敲了下竹月的頭笑道：“從未見你哭過，今日也不許哭，讓秦古風看了笑話。以後你我便再無主仆之分了。”默了一下李默然又嘆道：“這麽多年，蒙你細心照顧，我應跟你好好說聲謝謝才是……”
“公子……”竹月此刻已是泣不成聲。
李默然卻只是笑著，目光躍過竹月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攀雲山淡淡道：“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這世間最大的幸事。竹月，你和秦古風……都很幸運。”
離開雲隱山莊的時候，竹月坐在山腳下最後一級石階上放聲大哭，如孩童般不管不顧只是為了求個痛快。秦古風坐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的聽著，直到她的哭聲終於變成了抽泣，這才笑著牽起了她的手。
“竹月，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
“人間我去的地方不多，你若願意，便陪我看看你看過的風景。”
“……恩。”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最讓人省心的就是竹月和秦古風了……
☆、大結局
李默然拾起書卷回到書房，發現厄兒正候在裏面，桌子上擺了一碟糕點和一杯新沏好的茶，李默然轉身想走，卻聽身後厄兒甜甜的喚了他一聲：“相公。”
李默然腳步一頓，轉過身蹙了蹙眉：“你……喊我什麽？”
厄兒撲哧一笑，起身端起那碟糕點捧到李默然面前：“相公啊，你娶了我，我不喚你相公，那喚你什麽。”
李默然掃了一眼厄兒面無表情道：“不用這麽委屈自己。”
厄兒撅嘴：“就知道你生我氣了，喏，這是我自個兒做的點心，有些不中看，但還算中吃，算我給你賠罪了好不好？”
李默然掃了一眼那歪七扭八的點心挑眉道：“哦？何罪之有？”
厄兒抿嘴：“反正就是賠罪，你吃還是不吃！”
“……”
“不吃拉倒，不吃我自己吃。”厄兒說罷轉身欲走，卻被李默然一把拉住：“正巧有些餓了。”
說罷，李默然拿起一塊香酥合餅放進了嘴裏。
厄兒偏頭笑笑：“真是養眼。相公吃東西都這麽好看。”
李默然聞言，立時就被那香酥合餅卡住了，一手捂著嘴就開始咳了起來。
厄兒見狀一楞，連忙把那杯茶端過來就往李默然嘴裏灌，哪知茶剛進口就被李默然一口噴了出來……
“相公你怎麽了？”厄兒急的連忙把手覆在李默然背上給他順氣，然後聽李默然緩緩吐出一個字兒：“燙。”
“……”厄兒面上有些尷尬：“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默然掃了一眼厄兒：“我不信。”
“你！”
“說罷，你是不是想用這種辦法謀殺親夫？”李默然言罷一手攬住厄兒的腰將她箍到自己懷裏。
厄兒討巧的笑笑：“怎麽會！我若殺了你，將來誰養我！”
李默然蹙了蹙眉頭，默了半晌突然問道：“厄兒，為什麽？”
厄兒楞了一下，不解道：“什麽為什麽？”
李默然沈聲道：“你若想要自由，我成全你。不必對我假意逢迎。”
厄兒心裏一酸，伸手抱住李默然，把頭埋在他胸膛前喃喃道：“相公，我沒有對你假意逢迎，我對你，是真心，我是真心，想陪你一生一世。”
“……你在可憐我？”
“我有什麽好可憐你的，我自己都是可憐之人。不管你怎樣待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李默然，我都會陪著你，直到死。”
“……只是陪著，卻不願成為我真正的妻子，對嗎？”
“……”
李默然笑笑：“也好。”
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好。
**
公子羽大婚之事很快便傳遍江湖，那些待字閨中仰慕公子羽的少女們無不為此黯然神傷，但當得知公子羽所娶之人乃當今聖上的親妹妹後，便又暗自感嘆，想來，也只有公主那樣的身份，才能配的上才華橫溢武功蓋世的公子羽了吧。
只是這些，對於呆在雲隱山莊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厄兒而言卻是渾然不知，她只曉得，李默然真是富，這地方真是好，每天都有新去處，每日都有新鮮玩兒，她覺得，這一輩子，應該會過的很快。
山莊裏的下人對厄兒也是畢恭畢敬，每每見到都恭敬的喊一聲夫人，但他們不曉得的是，公子看似很寵愛這個夫人，可是……卻不與夫人同房，這讓他們好生奇怪。
日子就這樣過得平淡如水，但對李默然而言，他已知足，這對於曾經的他而言，本來就是奢求。
記得當時在涼月時他對她說的話……
“我並不貪求什麽江山社稷，也不在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我只想找一個心愛的女子，一起住在雲隱山莊裏，和她在臨天閣上看山裏的雲起雲落，看天邊的晚霞千裏。只是，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找到了她，她愛的人卻不是我。”
現在想來，當時說的話應是被老天一字不落的聽了去，不然，怎麽會這般應景。
李默然苦笑一聲：“早知，當初就再多奢望一些東西了。”
皇宮。
鎮西王坐在龍椅上，朝堂之上大臣們跪了一地，幾乎都在勸他殺了李默然以絕後患。
他不想殺他，但作為一個帝王，他的疑心如同當年他的父皇。
他終於明白，身在此位，會有多麽的身不由己。
沈默半晌，他開口道：“許久未見公主，把她接來住幾天吧。”
雲隱山莊。
當幾個內侍出現在李默然和厄兒面前宣了旨後，李默然的眉頭微不可及的蹙了蹙。
厄兒抿嘴一聲苦笑：“縱然心裏有些怨他，但總該去見一面的。”
李默然點頭：“恩。”
厄兒隨著內侍下了雲隱山莊後，突然發現有大片軍隊湧入山莊，就連空中也有人影如魅，執著弓箭如鳥般掠過頭頂，直奔她來時的地方。
“怎麽回事？”厄兒拉住身邊的那個內侍問道：“怎麽會有這麽多士兵？他們要做什麽？”
那內侍目光閃爍支支吾吾道：“公主快些走吧，莫要讓皇上等級了……”
突然間厄兒靈臺一片清明，她恍然悟道哥哥要見她的原因，他是想把她支走然後毫無顧忌的對李默然下手。
縱使他親手把江山讓給了他，他還是放不下心來。
厄兒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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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黎明的光熙傾灑在這座小城中時,一場春雨也綿綿而至。李默然騎著踏雪拐進那熟悉的街巷,最後停在了那間他無數次駐足的院門前。
有些破舊的木門，上面已經有了被雨絲浸潤的痕跡，李默然跳下馬，走到那院門前擡起手，心跳便毫無防備的加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李默然徑直推開了院門。
在他為她編的故事裏，她已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了。
再一次看到她，那個還在榻上沈睡的女子，李默然嘴角不由得浮上一絲淺笑，這一路奔馳而來，他對自己此舉的質疑已不覆存在，因為在看到她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厄兒終於從一天一夜的昏睡中醒來，半睜開眼眸的時候她想到了白玉寒餵她喝下的藥，於是突然起身，剛想張口喊出白玉寒的名字卻在看到眼前這個披著玄色大氅的身影時緘了聲。
原來不是夢。
原來……他真的為她棄了這辛苦打下的江山。
“李公子……”當她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滴淚驀地從眼眶滑落，不知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亦或者，是為了她和那個人再無可能的緣分……
她不知道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唯一知道的，是當她看到面前這個人時，她此生唯一不能負的，便是他。
“厄兒……”看到面前女子眼眶中溢出的淚水，李默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有些擔心，她到底有沒有忘記那個人。
“厄兒……怎麽哭了？”李默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厄兒搖搖頭：“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麽了？”
“……忘了。記不清夢見了什麽。”
李默然點點頭，牽住厄兒的手放到唇畔輕輕吻了一下：“那可還記得我是誰？”
厄兒點頭。
李默然心裏一聲苦笑，倘若她把他也忘了，是不是就證明，他也算對她重要的人呢？
“那……可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麽？”
厄兒搖頭。
“你答應……做我的妻子。”
“……”仿若一把重錘敲在了心上，她沒有辦法反駁，也沒有辦法拒絕，只是楞楞的看著李默然，然後被他拉進懷中，任他溫柔的親吻著她的額頭。
窗外細雨綿綿，淅淅瀝瀝的順著灰色的屋檐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在窗外垂下一道雨簾。李默然抱起厄兒說：“我帶你回家。”
看到院門外停留的那匹疲憊不堪的白色戰馬，厄兒心裏一酸，她被他抱在懷裏聞到的是他星夜兼程奔馳而來的風塵味，她知道，從京都到青城，本是三天三夜的路程，他一定是拼盡了全力用最快的時間趕到了她的面前……
“你剛從外面回來嗎？”厄兒開口問道。
李默然點頭：“是，出去辦了點事，聽說你染了風寒，我便趕回來了。”
“……一定很累吧，就不要抱我了。”
“不累。”
“……還是放我下來吧，我想走走。”
“……好。”
李默然將厄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牽著踏雪往自己在青城的府邸慢慢走去。
白玉寒撐著一把傘靜靜的站在他們必經的一處巷口旁，他想再看她一眼，或者，是想親眼看到她忘了自己的樣子。不然，他要怎樣，才能就此放手呢……
一抹白色的衣袂從巷口閃過，厄兒看見白玉寒撐著一把白玉骨傘從那場煙雨中走來，那一襲白衣便這樣灼痛了她的眼睛。
那形如陌路的眼神將她的心狠狠撕裂，她本應該忘了他，但，似乎不願他就這樣從身邊走過，厄兒終是不忍，輕聲喚道：“公子……”
“公子……”厄兒轉身，看著白玉寒突然停下的腳步輕聲問道：“我們可曾見過？”
白玉寒心裏一痛，緩緩閉上眼，眉間是隱忍和掙紮的神色，然而不過片刻，當他再轉身時確是一如既往的清淺笑容：“姑娘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在下若見過姑娘，又怎會不認得。”
厄兒笑笑，輕輕點了點頭：“擾了公子的行程，還望見諒。”
“無妨。”白玉寒轉身，消失在那場煙雨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場朦朧的煙雨中消失，然而這一場痛徹心扉的愛，又豈是說忘便能忘卻的……
李默然皺著眉，神色中滿是擔心和害怕，然而當看到厄兒對他盈盈淺笑時，李默然終於舒了一口氣，握著厄兒的手又緊了幾分。
李府
李府的老管家已經從公子那裏聽說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心中雖不免嘆息，但當看見公子臉上許久都沒有綻放的笑容時便又覺得其實什麽都無所謂了。
只是……想到厄兒和自從公子來到青城後發生的這些事，老管家覺得，這婚禮再辦在這裏，似乎不太妥當。
“公子……”老管家猶豫了一下說道：“在青城百姓眼裏，厄兒姑娘都已經嫁了三次了，若這次公子再大肆辦婚禮，恐怕對厄兒姑娘的名聲……”
李默然皺眉自言自語道：“三次？”再一細想還真是三次，第一次，是他假裝娶蓮姒，第二次是老夫人假裝娶蓮姒，第三次，是白玉寒娶厄兒，但每一次都沒有成事兒，如今自己再辦一次，確實說不過去。
李默然搖頭笑笑：“罷了罷了，還是你想的周到，把那些紅綢都取下來吧，去雲隱山莊辦。”李默然嘆了一口氣：“何況留在青城也不是長久之計，悠悠眾口，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過去的事。是該離開了。”
厄兒是第一次見到雲隱山莊，她曾經無數次在青城的大街小巷聽人們談起那個無所不能的公子羽，談起那個富可敵國的雲隱山莊，而如今，這個白玉為階，明珠為燈的雲隱山莊紅綢高掛，竟全是為了她，這個武功謀略無人能及的公子羽，竟成了她的夫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她這一生輾轉流離，幾次嫁而不成，如今看來，倒好似是因為他娶的，她嫁的，一直都不是彼此。
也許，命中註定，她終究要成為他的妻子。
只是,當她坐在床榻上被李默然挑開喜帕的時候,她還是無法克制的哭了出來。
她可以裝作忘了他，但是若讓她和李默然行夫妻之事，她又怎麽能辦得到。
看見厄兒突然哭了起來，李默然有些慌亂，把守在新房裏的一幹人等都攆了出去後，這才坐在厄兒身邊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厄兒卻只是搖頭，說不出一個字來，她要怎麽樣開口告訴他，她其實什麽都記得，而他就這樣為她放棄了江山，實在不值。
她其實寧願死，也不願這般愧欠他。
李默然沈默了片刻，修長的手指挑起厄兒的下巴，然後默默的註視著面前這張淚眼朦朧的清秀容顏，蹙了蹙眉，傾身覆上了她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如今做起來也是這般小心翼翼，他清楚的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唇間那兩片柔軟讓他欲罷不能，但他卻極力克制著自己體內幾欲噴湧而出的欲望，溫柔的，小心的，吻著面前這個他摯愛的女子……
只是，她卻無情的推開了他，他看見她眼中的神情後心裏莫名的害怕起來，那樣的眼神……就好像她仍然記得一切。
“厄兒……”
“對不起……”面前的女子突然捧住臉：“對不起我……”
除了那低聲的抽泣，房間突然靜的有些可怕。
所有的不甘和憤怒湧上心頭，李默然的眼中寒意瘆人，他沈默片刻，突然抓住厄兒的雙手將她壓倒在床榻上。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頭獸，身後千萬將士的呼喊和挽留一遍遍的沖擊著他的神智，讓他沒有辦法再平靜下來。
他想起當日是如何抱著母親的身體感覺著她逐漸消失的溫度。
他想起當日景王臨終前拉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這一句讖語像把利刃剜進他的心口。他舍棄了景王為他留下的江山，本以為真的能換來和她的長相廝守，如今看來，做了一場夢的人，反而是他。
真的什麽也得不到嗎……
李默然一邊近乎發狂的親吻著身下不斷發抖的女子，一邊喃喃的喊著：“不……不會什麽都得不到……我還有你……厄兒，我還有你……對不對……”
“李默然……求求你。”身下女子在他耳邊一聲絕望的呢喃卻突然間讓他猛然驚醒，他停止了動作，緩緩坐起身來。
“李默然……我……”
“呵呵……”一聲苦笑，再無其他言語。
李默然站起身，如酒醉夢沈，搖搖晃晃的向屋外走去。
大紅的喜燭還在安靜的燃燒著，火光越來越明亮，將這一室清冷，照了個透透亮亮。
第二天，京都傳來新皇登基的消息。
竹月和秦古風趕至雲隱山莊的時候，李默然正如往常一般在花樹下看書品茗。
竹月看著滿山莊裏高掛的紅綢和燈籠，笑著向李默然一拜：“竹月恭賀公子大喜，祝公子和夫人白頭偕老，早得貴子。”
李默然笑笑：“你也快了吧。”
竹月臉一紅，羞道：“公子都成婚了怎麽還拿屬下開玩笑。”
李默然合上書卷掃了一眼秦古風又看向竹月：“京都那邊怎麽樣了。”
竹月恭敬道：“公子放心，那幾萬軍士鎮西王已妥善安排，願意留軍的皆是官升一級，待遇比他自己的軍隊還要好，願歸鄉的也都發了盤纏，除了幾個執拗的將領，其他人也都沒什麽怨言了。”
李默然點頭：“鎮西王還算聰明。”
竹月蹙了蹙眉有些擔憂：“只是……屬下擔心鎮西王登基後對公子……”
“怕他容不得我？”
竹月點頭：“是。不過公子娶了厄兒，厄兒如今便是公主，公子就是駙馬，想來他也不會對公子怎樣。”
李默然笑笑：“他若真在意厄兒，今天登基的就不是他了。”
頓了一下，李默然看著秦古風和竹月道：“難得他一直伴你左右，癡心不改。竹月，你跟我多年，我要做的，也算做了，至於你，也該有自己的打算了。”
“公子……”
李默然擡手，打斷了竹月的話：“你我之間無需多言，我心知你對秦古風的情意，我只願……你們真的能幸福一生。這是我的佩玉，你拿著，將來不論你們行走江湖也好，安居置業也好，執此玉，我名下所有的產業，錢資任你支取，倘若有事，也可直接來這裏找我，我能做的，一定去做。”
“公子……”竹月接過李默然手中的佩玉，跪地行禮，眼眶已經有些濕潤。
李默然執扇敲了下竹月的頭笑道：“從未見你哭過，今日也不許哭，讓秦古風看了笑話。以後你我便再無主仆之分了。”默了一下李默然又嘆道：“這麽多年，蒙你細心照顧，我應跟你好好說聲謝謝才是……”
“公子……”竹月此刻已是泣不成聲。
李默然卻只是笑著，目光躍過竹月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攀雲山淡淡道：“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這世間最大的幸事。竹月，你和秦古風……都很幸運。”
離開雲隱山莊的時候，竹月坐在山腳下最後一級石階上放聲大哭，如孩童般不管不顧只是為了求個痛快。秦古風坐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的聽著，直到她的哭聲終於變成了抽泣，這才笑著牽起了她的手。
“竹月，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
“人間我去的地方不多，你若願意，便陪我看看你看過的風景。”
“……恩。”
再一次回到青城，李默然的心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他好像在期待什麽又好像在害怕什麽，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能不能換來和她那一丁半點的緣分。
當黎明的光熙傾灑在這座小城中時,一場春雨也綿綿而至。李默然騎著踏雪拐進那熟悉的街巷,最後停在了那間他無數次駐足的院門前。
有些破舊的木門，上面已經有了被雨絲浸潤的痕跡，李默然跳下馬，走到那院門前擡起手，心跳便毫無防備的加快，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李默然徑直推開了院門。
在他為她編的故事裏，她已經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了。
再一次看到她，那個還在榻上沈睡的女子，李默然嘴角不由得浮上一絲淺笑，這一路奔馳而來，他對自己此舉的質疑已不覆存在，因為在看到她的時候，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值得。
厄兒終於從一天一夜的昏睡中醒來，半睜開眼眸的時候她想到了白玉寒餵她喝下的藥，於是突然起身，剛想張口喊出白玉寒的名字卻在看到眼前這個披著玄色大氅的身影時緘了聲。
原來不是夢。
原來……他真的為她棄了這辛苦打下的江山。
“李公子……”當她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滴淚驀地從眼眶滑落，不知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亦或者，是為了她和那個人再無可能的緣分……
她不知道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唯一知道的，是當她看到面前這個人時，她此生唯一不能負的，便是他。
“厄兒……”看到面前女子眼眶中溢出的淚水，李默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有些擔心，她到底有沒有忘記那個人。
“厄兒……怎麽哭了？”李默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厄兒搖搖頭：“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麽了？”
“……忘了。記不清夢見了什麽。”
李默然點點頭，牽住厄兒的手放到唇畔輕輕吻了一下：“那可還記得我是誰？”
厄兒點頭。
李默然心裏一聲苦笑，倘若她把他也忘了，是不是就證明，他也算對她重要的人呢？
“那……可還記得你答應了我什麽？”
厄兒搖頭。
“你答應……做我的妻子。”
“……”仿若一把重錘敲在了心上，她沒有辦法反駁，也沒有辦法拒絕，只是楞楞的看著李默然，然後被他拉進懷中，任他溫柔的親吻著她的額頭。
窗外細雨綿綿，淅淅瀝瀝的順著灰色的屋檐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在窗外垂下一道雨簾。李默然抱起厄兒說：“我帶你回家。”
看到院門外停留的那匹疲憊不堪的白色戰馬，厄兒心裏一酸，她被他抱在懷裏聞到的是他星夜兼程奔馳而來的風塵味，她知道，從京都到青城，本是三天三夜的路程，他一定是拼盡了全力用最快的時間趕到了她的面前……
“你剛從外面回來嗎？”厄兒開口問道。
李默然點頭：“是，出去辦了點事，聽說你染了風寒，我便趕回來了。”
“……一定很累吧，就不要抱我了。”
“不累。”
“……還是放我下來吧，我想走走。”
“……好。”
李默然將厄兒輕輕放在地上，然後一手牽著她的手，一手牽著踏雪往自己在青城的府邸慢慢走去。
白玉寒撐著一把傘靜靜的站在他們必經的一處巷口旁，他想再看她一眼，或者，是想親眼看到她忘了自己的樣子。不然，他要怎樣，才能就此放手呢……
一抹白色的衣袂從巷口閃過，厄兒看見白玉寒撐著一把白玉骨傘從那場煙雨中走來，那一襲白衣便這樣灼痛了她的眼睛。
那形如陌路的眼神將她的心狠狠撕裂，她本應該忘了他，但，似乎不願他就這樣從身邊走過，厄兒終是不忍，輕聲喚道：“公子……”
“公子……”厄兒轉身，看著白玉寒突然停下的腳步輕聲問道：“我們可曾見過？”
白玉寒心裏一痛，緩緩閉上眼，眉間是隱忍和掙紮的神色，然而不過片刻，當他再轉身時確是一如既往的清淺笑容：“姑娘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在下若見過姑娘，又怎會不認得。”
厄兒笑笑，輕輕點了點頭：“擾了公子的行程，還望見諒。”
“無妨。”白玉寒轉身，消失在那場煙雨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場朦朧的煙雨中消失，然而這一場痛徹心扉的愛，又豈是說忘便能忘卻的……
李默然皺著眉，神色中滿是擔心和害怕，然而當看到厄兒對他盈盈淺笑時，李默然終於舒了一口氣，握著厄兒的手又緊了幾分。
李府
李府的老管家已經從公子那裏聽說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心中雖不免嘆息，但當看見公子臉上許久都沒有綻放的笑容時便又覺得其實什麽都無所謂了。
只是……想到厄兒和自從公子來到青城後發生的這些事，老管家覺得，這婚禮再辦在這裏，似乎不太妥當。
“公子……”老管家猶豫了一下說道：“在青城百姓眼裏，厄兒姑娘都已經嫁了三次了，若這次公子再大肆辦婚禮，恐怕對厄兒姑娘的名聲……”
李默然皺眉自言自語道：“三次？”再一細想還真是三次，第一次，是他假裝娶蓮姒，第二次是老夫人假裝娶蓮姒，第三次，是白玉寒娶厄兒，但每一次都沒有成事兒，如今自己再辦一次，確實說不過去。
李默然搖頭笑笑：“罷了罷了，還是你想的周到，把那些紅綢都取下來吧，去雲隱山莊辦。”李默然嘆了一口氣：“何況留在青城也不是長久之計，悠悠眾口，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過去的事。是該離開了。”
厄兒是第一次見到雲隱山莊，她曾經無數次在青城的大街小巷聽人們談起那個無所不能的公子羽，談起那個富可敵國的雲隱山莊，而如今，這個白玉為階，明珠為燈的雲隱山莊紅綢高掛，竟全是為了她，這個武功謀略無人能及的公子羽，竟成了她的夫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她這一生輾轉流離，幾次嫁而不成，如今看來，倒好似是因為他娶的，她嫁的，一直都不是彼此。
也許，命中註定，她終究要成為他的妻子。
只是,當她坐在床榻上被李默然挑開喜帕的時候,她還是無法克制的哭了出來。
她可以裝作忘了他，但是若讓她和李默然行夫妻之事，她又怎麽能辦得到。
看見厄兒突然哭了起來，李默然有些慌亂，把守在新房裏的一幹人等都攆了出去後，這才坐在厄兒身邊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厄兒卻只是搖頭，說不出一個字來，她要怎麽樣開口告訴他，她其實什麽都記得，而他就這樣為她放棄了江山，實在不值。
她其實寧願死，也不願這般愧欠他。
李默然沈默了片刻，修長的手指挑起厄兒的下巴，然後默默的註視著面前這張淚眼朦朧的清秀容顏，蹙了蹙眉，傾身覆上了她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吻她，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如今做起來也是這般小心翼翼，他清楚的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唇間那兩片柔軟讓他欲罷不能，但他卻極力克制著自己體內幾欲噴湧而出的欲望，溫柔的，小心的，吻著面前這個他摯愛的女子……
只是，她卻無情的推開了他，他看見她眼中的神情後心裏莫名的害怕起來，那樣的眼神……就好像她仍然記得一切。
“厄兒……”
“對不起……”面前的女子突然捧住臉：“對不起我……”
除了那低聲的抽泣，房間突然靜的有些可怕。
所有的不甘和憤怒湧上心頭，李默然的眼中寒意瘆人，他沈默片刻，突然抓住厄兒的雙手將她壓倒在床榻上。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頭獸，身後千萬將士的呼喊和挽留一遍遍的沖擊著他的神智，讓他沒有辦法再平靜下來。
他想起當日是如何抱著母親的身體感覺著她逐漸消失的溫度。
他想起當日景王臨終前拉著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我不想看你到最後，什麽也得不到。
這一句讖語像把利刃剜進他的心口。他舍棄了景王為他留下的江山，本以為真的能換來和她的長相廝守，如今看來，做了一場夢的人，反而是他。
真的什麽也得不到嗎……
李默然一邊近乎發狂的親吻著身下不斷發抖的女子，一邊喃喃的喊著：“不……不會什麽都得不到……我還有你……厄兒，我還有你……對不對……”
“李默然……求求你。”身下女子在他耳邊一聲絕望的呢喃卻突然間讓他猛然驚醒，他停止了動作，緩緩坐起身來。
“李默然……我……”
“呵呵……”一聲苦笑，再無其他言語。
李默然站起身，如酒醉夢沈，搖搖晃晃的向屋外走去。
大紅的喜燭還在安靜的燃燒著，火光越來越明亮，將這一室清冷，照了個透透亮亮。
第二天，京都傳來新皇登基的消息。
竹月和秦古風趕至雲隱山莊的時候，李默然正如往常一般在花樹下看書品茗。
竹月看著滿山莊裏高掛的紅綢和燈籠，笑著向李默然一拜：“竹月恭賀公子大喜，祝公子和夫人白頭偕老，早得貴子。”
李默然笑笑：“你也快了吧。”
竹月臉一紅，羞道：“公子都成婚了怎麽還拿屬下開玩笑。”
李默然合上書卷掃了一眼秦古風又看向竹月：“京都那邊怎麽樣了。”
竹月恭敬道：“公子放心，那幾萬軍士鎮西王已妥善安排，願意留軍的皆是官升一級，待遇比他自己的軍隊還要好，願歸鄉的也都發了盤纏，除了幾個執拗的將領，其他人也都沒什麽怨言了。”
李默然點頭：“鎮西王還算聰明。”
竹月蹙了蹙眉有些擔憂：“只是……屬下擔心鎮西王登基後對公子……”
“怕他容不得我？”
竹月點頭：“是。不過公子娶了厄兒，厄兒如今便是公主，公子就是駙馬，想來他也不會對公子怎樣。”
李默然笑笑：“他若真在意厄兒，今天登基的就不是他了。”
頓了一下，李默然看著秦古風和竹月道：“難得他一直伴你左右，癡心不改。竹月，你跟我多年，我要做的，也算做了，至於你，也該有自己的打算了。”
“公子……”
李默然擡手，打斷了竹月的話：“你我之間無需多言，我心知你對秦古風的情意，我只願……你們真的能幸福一生。這是我的佩玉，你拿著，將來不論你們行走江湖也好，安居置業也好，執此玉，我名下所有的產業，錢資任你支取，倘若有事，也可直接來這裏找我，我能做的，一定去做。”
“公子……”竹月接過李默然手中的佩玉，跪地行禮，眼眶已經有些濕潤。
李默然執扇敲了下竹月的頭笑道：“從未見你哭過，今日也不許哭，讓秦古風看了笑話。以後你我便再無主仆之分了。”默了一下李默然又嘆道：“這麽多年，蒙你細心照顧，我應跟你好好說聲謝謝才是……”
“公子……”竹月此刻已是泣不成聲。
李默然卻只是笑著，目光躍過竹月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攀雲山淡淡道：“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這世間最大的幸事。竹月，你和秦古風……都很幸運。”
離開雲隱山莊的時候，竹月坐在山腳下最後一級石階上放聲大哭，如孩童般不管不顧只是為了求個痛快。秦古風坐在她身邊，安安靜靜的聽著，直到她的哭聲終於變成了抽泣，這才笑著牽起了她的手。
“竹月，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
“人間我去的地方不多，你若願意，便陪我看看你看過的風景。”
“……恩。”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最讓人省心的就是竹月和秦古風了……
☆、大結局
李默然拾起書卷回到書房，發現厄兒正候在裏面，桌子上擺了一碟糕點和一杯新沏好的茶，李默然轉身想走，卻聽身後厄兒甜甜的喚了他一聲：“相公。”
李默然腳步一頓，轉過身蹙了蹙眉：“你……喊我什麽？”
厄兒撲哧一笑，起身端起那碟糕點捧到李默然面前：“相公啊，你娶了我，我不喚你相公，那喚你什麽。”
李默然掃了一眼厄兒面無表情道：“不用這麽委屈自己。”
厄兒撅嘴：“就知道你生我氣了，喏，這是我自個兒做的點心，有些不中看，但還算中吃，算我給你賠罪了好不好？”
李默然掃了一眼那歪七扭八的點心挑眉道：“哦？何罪之有？”
厄兒抿嘴：“反正就是賠罪，你吃還是不吃！”
“……”
“不吃拉倒，不吃我自己吃。”厄兒說罷轉身欲走，卻被李默然一把拉住：“正巧有些餓了。”
說罷，李默然拿起一塊香酥合餅放進了嘴裏。
厄兒偏頭笑笑：“真是養眼。相公吃東西都這麽好看。”
李默然聞言，立時就被那香酥合餅卡住了，一手捂著嘴就開始咳了起來。
厄兒見狀一楞，連忙把那杯茶端過來就往李默然嘴裏灌，哪知茶剛進口就被李默然一口噴了出來……
“相公你怎麽了？”厄兒急的連忙把手覆在李默然背上給他順氣，然後聽李默然緩緩吐出一個字兒：“燙。”
“……”厄兒面上有些尷尬：“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默然掃了一眼厄兒：“我不信。”
“你！”
“說罷，你是不是想用這種辦法謀殺親夫？”李默然言罷一手攬住厄兒的腰將她箍到自己懷裏。
厄兒討巧的笑笑：“怎麽會！我若殺了你，將來誰養我！”
李默然蹙了蹙眉頭，默了半晌突然問道：“厄兒，為什麽？”
厄兒楞了一下，不解道：“什麽為什麽？”
李默然沈聲道：“你若想要自由，我成全你。不必對我假意逢迎。”
厄兒心裏一酸，伸手抱住李默然，把頭埋在他胸膛前喃喃道：“相公，我沒有對你假意逢迎，我對你，是真心，我是真心，想陪你一生一世。”
“……你在可憐我？”
“我有什麽好可憐你的，我自己都是可憐之人。不管你怎樣待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李默然，我都會陪著你，直到死。”
“……只是陪著，卻不願成為我真正的妻子，對嗎？”
“……”
李默然笑笑：“也好。”
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好。
**
公子羽大婚之事很快便傳遍江湖，那些待字閨中仰慕公子羽的少女們無不為此黯然神傷，但當得知公子羽所娶之人乃當今聖上的親妹妹後，便又暗自感嘆，想來，也只有公主那樣的身份，才能配的上才華橫溢武功蓋世的公子羽了吧。
只是這些，對於呆在雲隱山莊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厄兒而言卻是渾然不知，她只曉得，李默然真是富，這地方真是好，每天都有新去處，每日都有新鮮玩兒，她覺得，這一輩子，應該會過的很快。
山莊裏的下人對厄兒也是畢恭畢敬，每每見到都恭敬的喊一聲夫人，但他們不曉得的是，公子看似很寵愛這個夫人，可是……卻不與夫人同房，這讓他們好生奇怪。
日子就這樣過得平淡如水，但對李默然而言，他已知足，這對於曾經的他而言，本來就是奢求。
記得當時在涼月時他對她說的話……
“我並不貪求什麽江山社稷，也不在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我只想找一個心愛的女子，一起住在雲隱山莊裏，和她在臨天閣上看山裏的雲起雲落，看天邊的晚霞千裏。只是，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找到了她，她愛的人卻不是我。”
現在想來，當時說的話應是被老天一字不落的聽了去，不然，怎麽會這般應景。
李默然苦笑一聲：“早知，當初就再多奢望一些東西了。”
皇宮。
鎮西王坐在龍椅上，朝堂之上大臣們跪了一地，幾乎都在勸他殺了李默然以絕後患。
他不想殺他，但作為一個帝王，他的疑心如同當年他的父皇。
他終於明白，身在此位，會有多麽的身不由己。
沈默半晌，他開口道：“許久未見公主，把她接來住幾天吧。”
雲隱山莊。
當幾個內侍出現在李默然和厄兒面前宣了旨後，李默然的眉頭微不可及的蹙了蹙。
厄兒抿嘴一聲苦笑：“縱然心裏有些怨他，但總該去見一面的。”
李默然點頭：“恩。”
厄兒隨著內侍下了雲隱山莊後，突然發現有大片軍隊湧入山莊，就連空中也有人影如魅，執著弓箭如鳥般掠過頭頂，直奔她來時的地方。
“怎麽回事？”厄兒拉住身邊的那個內侍問道：“怎麽會有這麽多士兵？他們要做什麽？”
那內侍目光閃爍支支吾吾道：“公主快些走吧，莫要讓皇上等級了……”
突然間厄兒靈臺一片清明，她恍然悟道哥哥要見她的原因，他是想把她支走然後毫無顧忌的對李默然下手。
縱使他親手把江山讓給了他，他還是放不下心來。
厄兒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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